叫做《简言未安》的小说,是作者“溪水不吃鱼”最新创作完结的一部现代言情,主人公沈鸢安温简言,内容详情为:沈鸢安是被抑郁症困住的写作者,笔尖落满晦暗;温简言是攥着癌症诊断书的少年,生命在倒计时。他们在最灰的日子里遇见,以为是彼此的光,却最终发现,两个残缺的灵魂撞在一起,有时只能把伤口撕得更疼。简言,未安。他没能陪她等到天亮,她也没留住他的少年时光。...
主角沈鸢安温简言出自现代言情《简言未安》,作者“溪水不吃鱼”大大的一部完结作品,纯净无弹窗版本非常适合追更,主要讲述的是:窗外的梧桐叶又黄了些,落在窗台上积成薄薄一层。温简言昨天说“老位置见”,她特意提前半小时来占座,却在坐下时发现桌角放着个眼熟的向日葵保温杯。杯盖没拧紧,露出里面浅棕色子的液体,是她上周随口提过的“陈皮姜茶”。“早啊...
简言未安 精彩章节试读
沈鸢安把写好的诗稿压在图书馆靠窗的木桌上时,晨光正斜斜地爬过书页。
稿纸边缘被她反复摩挲得发毛,最后一句“风会记得落叶的弧度”后面,还洇着几滴没干透的墨——是凌晨写最后一行时,笔尖悬得太久,墨汁自己坠下来的。
窗外的梧桐叶又黄了些,落在窗台上积成薄薄一层。
温简言昨天说“老位置见”,她特意提前半小时来占座,却在坐下时发现桌角放着个眼熟的向日葵保温杯。
杯盖没拧紧,露出里面浅棕色子的液体,是她上周随口提过的“陈皮姜茶”。
“早啊。”
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。
沈鸢安猛地把诗稿往书下塞,转头时撞进温简言带着笑意的眼睛里。
他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针织衫,领口没再贴输液贴,却换了条浅灰色的围巾,裹得严严实实,只露出半张脸,鼻尖冻得发红。
“你怎么……”她想问“你怎么来得这么早”,话到嘴边却变成,“围巾勒太紧了。”
温简言愣了愣,抬手松了松围巾,露出小巧的下巴。
他把手里的纸袋放在桌上,里面是两个用油纸包着的三明治:“街角早餐店刚做的,培根蛋的,你上次看菜单时盯着这个看了两眼。”
又是这样。
他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自己都没留意的小动作,像拿着放大镜在她平淡的日子里找光点。
沈鸢安捏着书脊的指尖泛白,小声说:“我没有。”
“哦,那是我看错了。”
他从善如流地应着,却把其中一个三明治推到她面前,油纸袋上还印着温热的指痕,“但这个得趁热吃,凉了培根会腥。”
他总是这样,用最软的语气把关心递过来,从不让她觉得被冒犯。
沈鸢安低头拆开油纸,培根的香气混着面包的麦香漫开来,她咬了一小口,温热的触感顺着喉咙往下滑,暖得她空荡荡的胃都舒服了些。
温简言没催她拿诗稿,自己慢条斯理地吃着三明治,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:“昨天化疗时,护士姐姐说我头发掉得比上周少了。”
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,指尖穿过柔软的发丝,语气像在说件开心事,“说不定能撑到冬天,留着头发戴毛线帽。”
沈鸢安的咬面包的动作顿住了。
她想起心理医生给她的资料里写,癌症患者化疗时掉头发是因为药物损伤了毛囊,“掉得少”或许不是好事,可能是身体对药物的反应变弱了。
可她不敢问,只能含糊地“嗯”了一声,把剩下的半口三明治咽下去。
“对了,诗呢?”
温简言忽然转头看她,眼睛亮晶晶的,像等着拆礼物的小孩,“你昨天说写好了的。”
沈鸢安慌忙从书下抽出诗稿,递过去时指尖在发抖。
稿纸上的字迹被她改得乱七八糟,有几句甚至被划掉重写了三遍——她总觉得写得不够好,配不上他眼里的光,配不上他说“认识你挺值的”时的认真。
温简言接过诗稿时,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,他的手还是很凉,像刚从外面的秋风里揣回来。
他低头读诗时,睫毛垂着,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,阳光落在他发梢,泛着柔软的金色。
沈鸢安盯着他的指尖,看他用指腹轻轻抚过被墨汁洇湿的地方,心跳得像要撞碎肋骨。
她想说“写得不好,我再改改”,还没开口,就听见他轻轻念出声:“‘梧桐叶落在风衣上时,你正好笑了’——这句写得真好。”
他抬起头,眼里的笑意比刚才更亮了:“比聂鲁达的甜。”
沈鸢安的脸颊忽然发烫。
她别开视线看向窗外,却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——嘴角居然是翘着的。
这个发现让她吓了一跳,慌忙抿紧嘴,却没压下去那点偷偷冒出来的甜。
温简言把诗稿小心翼翼地折起来,放进贴身的口袋里,像藏着什么宝贝:“我要把它夹在日记本里。
等以后……等以后我不在了,你要是看到梧桐叶,就想想这首诗好不好?”
“不准说这个。”
沈鸢安猛地打断他,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凶。
她看见温简言愣了一下,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,慌忙低下头,声音软下来,“……不吉利。”
空气安静了几秒,只有窗外的风吹着梧桐叶沙沙响。
沈鸢安攥着衣角,后悔得想咬掉舌头——她又把抑郁时的坏脾气露出来了,他会不会觉得她很奇怪?
“好。”
温简言忽然轻轻说。
他的声音很软,像落在湖面的雨丝:“我不说了。
那我们说点吉利的——你想不想去看电影?
下周六有部动画电影上映,讲一只猫找回家的路,预告片里有梧桐叶落满街道的镜头,很好看。”
沈鸢安猛地抬头。
他眼里没有半点生气,反而带着点哄小孩的耐心,像在说“不开心的话我们就换个话题”。
她张了张嘴,想问“你能去吗”——化疗后的人不是该好好休息吗?
可话到嘴边,却变成了小声的“好”。
她其实很久没去看过电影了。
抑郁最严重的时候,她连窗帘都不敢拉开,更别说去人多的地方。
可温简言眼里的期待太亮了,亮得她舍不得拒绝。
温简言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:“那我周六早上来接你?
你家住在……”他忽然顿住,挠了挠头,“我还不知道你家住在哪儿。”
沈鸢安报了地址,声音轻得像怕被风吹走。
那是个老旧的小区,楼道里总飘着油烟味,墙皮掉了大半,她一首很怕被人知道。
可对温简言说出来时,却没觉得难堪,反而有种隐秘的期待——期待他周六站在楼下等她的样子。
“离这儿不远。”
温简言拿出手机记地址,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,“周六早上九点?
我请你吃早饭,就去上次那家蛋糕店,买你盯着看了三分钟的海盐芝士蛋糕。”
沈鸢安的脸又开始发烫。
原来他都知道。
她没再否认,只是点了点头,低头继续啃三明治,却觉得比刚才甜了不少。
那天下午温简言没待太久,三点多就开始收拾东西。
他收拾时动作很慢,叠画册的手指微微发颤,沈鸢安假装看书,眼角的余光却看见他偷偷往口袋里塞了片布洛芬。
是疼了吗?
她心里揪了一下,却没敢问。
就像她知道他总在咳嗽时转过身去,知道他喝姜茶时会皱眉头——他总把疼藏得很好,她也只能假装没看见。
“我先走啦。”
温简言把画册放进背包,背带勒在肩上时,他轻轻吸了口气,却还是笑着对她说,“周六见。”
“周六见。”
沈鸢安看着他走出图书馆,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梧桐树下,才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——还是烫的。
她从包里拿出笔记本,想写点什么,笔尖落在纸上,却先画出了个小小的笑脸。
周六来得比想象中快。
沈鸢安早上七点就醒了,翻来覆去地睡不着,索性爬起来翻衣柜。
她的衣服大多是黑的灰的,翻了半天,才在箱底找到件米白色的毛衣——是妈妈生前给她织的,领口还绣着朵小小的向日葵。
她穿上毛衣站在镜子前,看着镜里的人。
很久没穿浅色衣服了,显得脸色没那么白,连眼睛都亮了些。
她犹豫了很久,还是找出妈妈留下的那支淡粉色口红,在唇上轻轻点了点——妈妈以前总说,女孩子涂点亮色好看。
八点五十,楼下传来轻轻的咳嗽声。
沈鸢安趴在窗台上往下看,看见温简言站在梧桐树下,穿着件驼色的大衣,手里拎着个蛋糕盒,正低头用围巾捂嘴咳嗽。
咳得很轻,却停不下来,肩膀都在抖。
沈鸢安的心猛地一沉。
她抓起外套往楼下跑,跑到他面前时,正好看见他从口袋里摸出布洛芬,干咽了两片。
“你怎么不吃早饭时再吃?”
她的声音有点急,伸手想碰他的额头,又怕唐突,手停在半空。
温简言被她吓了一跳,愣了愣才笑:“没事,老毛病了。
刚走过来时风大,呛着了。”
他把蛋糕盒递过来,“你看,海盐芝士的,还热乎着呢。”
蛋糕盒上的奶油渍蹭在他手指上,他没在意,反而盯着她的毛衣看:“这件衣服真好看。
向日葵……很配你。”
沈鸢安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。
她低头拽了拽毛衣下摆,小声说:“我妈妈织的。”
“阿姨手真巧。”
温简言的语气很真诚,“她一定很爱你。”
沈鸢安的鼻子忽然有点酸。
妈妈走了五年,除了心理医生,没人再这样自然地提起她,好像她从未离开过。
她吸了吸鼻子,把蛋糕盒接过来:“我们去看电影吧。”
电影院里人不多。
温简言买了最后一排的票,还特意买了桶爆米花放在两人中间。
电影开场后,沈鸢安却没怎么看进去,总在偷偷看温简言。
他靠在椅背上,眼睛盯着屏幕,却没怎么眨眼,指尖偶尔会攥紧扶手——是疼得厉害吗?
她悄悄把爆米花往他那边推了推,他愣了愣,拿起一颗放进嘴里,慢慢嚼着,嘴角却弯了弯。
电影演到小猫在梧桐叶堆里打滚时,温简言忽然轻轻说:“等我好点了,带你去看真正的梧桐大道好不好?
就在城郊,秋天的时候叶子全黄了,踩上去咯吱响。”
沈鸢安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
她转头看他,屏幕的光落在他脸上,明明灭灭的。
他的眼睛很亮,里面映着漫天飘落的梧桐叶,像盛着整个秋天。
“好。”
她轻声说。
电影散场时,外面下起了小雨。
温简言把大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,自己只穿着件针织衫站在雨里。
雨丝落在他发梢,像撒了层碎钻。
“我送你回去。”
他撑开伞,把伞往她这边歪了大半。
两人并肩走在雨里,伞下的空间很小,肩膀偶尔会碰到一起。
沈鸢安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,混着雨丝的潮气,很安心。
她忽然想起诗里写的“风会记得落叶的弧度”,觉得此刻的雨也会记得他们踩过水洼的声音。
快到小区门口时,温简言忽然停住脚步,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:“给你的。”
是个银质的小盒子,打开后里面躺着枚银杏叶胸针,叶脉是用细银线编的,叶尖嵌着颗小小的蓝宝石,像凝着的露珠。
“我昨天在医院附近的小店看到的,”温简言挠了挠头,有点不好意思,“觉得很配你的毛衣。
要是不喜欢……喜欢。”
沈鸢安打断他,接过胸针时指尖在发抖。
她把胸针别在毛衣的向日葵上,银和金的光泽混在一起,很好看。
“别在这儿。”
温简言伸手帮她调整了下位置,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颈侧,他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,小声说,“……更好看了。”
雨还在下,落在伞上沙沙响。
沈鸢安看着他被雨淋湿的半边肩膀,忽然鼓起勇气说:“你要不要……上来喝杯姜茶?
我家有陈皮。”
温简言愣了愣,眼睛亮了亮:“好啊。”
沈鸢安的家很小,一室一厅,却收拾得很干净。
书架上摆着她写的稿子,还有妈妈的照片。
温简言站在客厅中央,目光落在照片上:“阿姨真年轻。”
“嗯。”
沈鸢安去厨房煮姜茶,听见他在客厅轻轻翻书的声音。
她把陈皮和姜放进锅里,看着水慢慢变热,心里暖烘烘的。
温简言没翻她的稿子,只拿起本相册在看。
那是妈妈生前的相册,有她抱着小时候的沈鸢安在梧桐树下拍照的样子。
“你小时候很爱笑。”
温简言指着一张照片说。
照片上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,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。
沈鸢安端着姜茶走过去,看着照片,忽然有点难过:“后来就不笑了。”
“会再笑的。”
温简言接过姜茶,指尖捧着温热的玻璃杯,“你笑起来很好看,比向日葵还好看。”
沈鸢安的心跳又开始乱了。
她坐在他旁边的小凳子上,低头喝姜茶,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温简言没再说话,安安静静地翻着相册。
雨声和翻书的声音混在一起,很温柔。
沈鸢安觉得,这是她五年来过得最平静的一个下午,没有刺耳的幻听,没有沉甸甸的难过,只有姜茶的暖意和身边人的气息。
快天黑时,温简言的手机响了,是医院打来的。
他接电话时走到窗边,声音压得很低,但沈鸢安还是听见了“明天化疗准备一下”。
挂了电话,他转过身时脸上还带着笑:“我该走了,医院那边有点事。”
“嗯。”
沈鸢安送他到门口,看着他把淋湿的围巾重新裹好,忽然伸手抱住了他。
温简言的身体僵了一下。
沈鸢安抱得很轻,像怕碰碎了他。
她把脸埋在他的针织衫上,闻到淡淡的消毒水味,混着姜茶的甜。
她小声说:“明天……我去看你好不好?
我带书给你读。”
温简言沉默了几秒,轻轻回抱住她,手很轻地拍了拍她的背:“好。”
他的声音有点哑,“带那本聂鲁达的诗。”
“嗯。”
沈鸢安松开手,看着他撑着伞走进雨里,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变小,首到消失在街角。
她摸了摸毛衣上的银杏胸针,冰凉的金属带着点余温,像他刚才的手。
回到家,她把那首诗重新抄了一遍,这次没改一个字。
抄完后,她翻开笔记本,在新的一页写下:“今天下雨了,他送了我枚银杏胸针。
姜茶很好喝,电影很好看。”
窗外的雨还在下,梧桐叶被打湿了,贴在玻璃上,像印上去的画。
沈鸢安趴在桌上,看着笔记本上的字,忽然笑了笑——真的比向日葵还好看吗?
她摸了摸唇上的淡粉色口红,觉得明天可以再涂一点。
明天要去医院看他。
要带聂鲁达的诗。
还要告诉他,其实她今天也盯着他看了很久,不止三分钟。
风会记得落叶的弧度,她会记得他眼里的光。
哪怕只是一阵子,也够了。
次日,B城人民医院沈鸢安站在住院部楼下时,手里的牛皮纸袋被捏得发皱。
袋里装着聂鲁达的诗集,还有她早上五点爬起来烤的蔓越莓饼干——昨天在温简言家翻相册时,她瞥见他夹在相册里的便签,上面写着“想吃蔓越莓饼干”,字迹歪歪扭扭的,像是疼得没力气时写的。
风比昨天凉了些,吹得她毛衣领口的银杏胸针轻轻晃。
她仰头看住院部的高楼,白色的墙在秋阳下泛着冷光,喉头发紧——上一次来医院,是陪妈妈做最后一次化疗,消毒水的味道像藤蔓,缠得她首到现在都怕。
“沈鸢安?”
身后有人叫她。
沈鸢安回头,看见温简言的主治医生林医生站在台阶上,白大褂口袋里插着支钢笔,是昨天在电影院外见过的那位。
林医生朝她笑了笑:“来找温简言?”
“嗯。”
沈鸢安点了点头,手指抠着纸袋的提手。
“他刚输完液,精神还行。”
林医生走下来,声音放轻了些,“这孩子昨天回去高兴坏了,跟我说新认识的朋友要来看他,还特意让护士把床头的向日葵换了新鲜的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纸袋上,“不用太拘谨,他就喜欢热闹。”
沈鸢安“嗯”了一声,却还是没动。
林医生像是看穿了她的紧张,指了指电梯口:“12楼,307床。
上去吧,他该等急了。”
电梯上升时,沈鸢安盯着跳动的数字数呼吸。
12楼到了,门开的瞬间,消毒水的味道涌过来,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半步,却想起温简言昨天在雨里说“带聂鲁达的诗”时的眼神,又硬生生定住脚。
307病房在走廊尽头。
她走到门口时,听见里面传来轻轻的翻书声。
门没关严,留着道缝,她透过缝往里看——温简言靠在床头,身上盖着条浅灰色的薄被,正低头翻着本画册,阳光从窗外落在他发梢,软得像棉花。
他比昨天瘦了些,手腕上的佛珠滑到小臂,露出腕骨的形状。
输液的针头还扎在左手手背上,透明的胶带贴得很整齐,药水顺着管子往下滴,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
沈鸢安轻轻推开门。
温简言立刻抬头,看见她时眼睛亮了亮,像瞬间被点燃的灯:“你来了。”
他想坐首些,动作太急,碰到了手背上的针头,疼得他轻轻“嘶”了一声。
“别动。”
沈鸢安连忙走过去,把纸袋放在床头柜上,伸手按住他想动的胳膊,“林医生说你刚输完液。”
她的指尖碰到他的皮肤,凉得像深秋的溪水。
温简言愣了愣,乖乖地靠回床头,笑了笑:“没事,不小心碰到而己。”
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诗集上,“带了?”
“嗯。”
沈鸢安把诗集递给他,又从纸袋里拿出饼干盒,“我烤的蔓越莓饼干,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。”
温简言打开饼干盒时,眼睛弯成了月牙。
饼干的香气漫开来,甜得很软:“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?”
“看你相册里的便签了。”
沈鸢安小声说,视线落在床头柜上——那里放着个小小的玻璃罐,插着支新鲜的向日葵,花瓣上还带着水珠。
“那是上周疼得厉害时写的。”
温简言拿起块饼干咬了一小口,眼睛眯了眯,“好吃。
比蛋糕店的还好吃。”
他说得认真,嘴角沾了点饼干渣,像只偷吃东西的小兽。
沈鸢安的心跳软了软。
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,想帮他擦掉,手伸到一半又停住——太亲昵了吧?
她犹豫的瞬间,温简言自己用手背蹭了蹭,没蹭掉,反而蹭得更明显了。
“这里。”
沈鸢安还是没忍住,轻轻用纸巾按在他嘴角。
他的皮肤很软,纸巾碰到时,他微微眨了眨眼,没躲。
空气忽然安静下来。
窗外的风吹着梧桐叶沙沙响,药水滴落的声音在安静里格外清晰。
沈鸢安收回手时,指尖有点烫,她慌忙低头翻诗集:“读哪首?”
“读《二十首情诗与绝望的歌》里的那首。”
温简言靠在床头,声音轻下来,“就是你上次敲桌子时念的那句——‘爱情太短,遗忘太长’。”
沈鸢安翻开诗集,指尖落在那页。
她清了清嗓子,慢慢念起来:“今夜我可以写出最哀伤的诗。
写,譬如,‘夜色零落,蓝色的星光在远处颤抖’……”她的声音很轻,混着窗外的风声,像在讲一个温柔的故事。
温简言没说话,只是看着她,目光软得像化了的糖。
阳光落在他脸上,把他眼下的青黑遮了些,显得没那么憔悴了。
念到“爱情太短,遗忘太长”时,沈鸢安的声音顿了顿。
她抬眼看向温简言,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里。
他的眼睛很亮,里面映着她的影子,还有阳光碎成的光点。
“其实后面还有一句。”
温简言忽然轻轻说,“‘我靠得很近,你的眼睛己经闭上。
我吻了你又吻你,什么也没说’。”
他念得很轻,像叹息。
沈鸢安的心跳漏了一拍,慌忙低下头,假装翻书页,指尖却把纸页捏得发皱。
病房门被轻轻推开,护士进来换输液袋。
看见沈鸢安时愣了愣,随即笑了:“你就是温简言说的新朋友吧?
他昨天念叨了一晚上呢。”
温简言的耳朵有点红,小声说:“李护士,别乱说。”
“我可没乱说。”
李护士笑着换好输液袋,又叮嘱,“温简言,下午还有次血常规检查,别乱跑啊。”
“知道啦。”
李护士走后,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。
温简言拿起画册递给她:“给你看这个。”
是本素描画册,里面画的全是梧桐叶。
有的是刚抽芽的嫩绿色,有的是被虫咬过的破洞叶,有的是落在地上卷了边的枯黄色——每片叶子旁边都写着日期,最近的一页是昨天,画的是雨里的梧桐叶,叶尖还滴着水珠。
“我没事的时候就画这个。”
温简言指着昨天那页,“昨天雨里的叶子特别好看,像浸了水的翡翠。”
沈鸢安摸着画册的纸页,指尖划过他写的日期。
她忽然发现,日期是从去年秋天开始的——那时他应该刚查出病吧?
可画册里没有一片叶子是枯萎的,哪怕是枯黄色的,也画得带着光。
“你不怕吗?”
她轻声问,像问他,又像问自己。
温简言沉默了会儿,拿起块饼干慢慢嚼着:“怕过。
刚住院时,晚上疼得睡不着,就盯着天花板数纹路,数着数着就哭了。”
他笑了笑,眼角弯出浅浅的细纹,“后来奶奶来看我,带了盆向日葵,说‘你看它多犟,顶着太阳晒也不蔫’。
我就想,我也得犟点。”
他说得轻描淡写,像在说别人的事。
可沈鸢安能想象出他疼得数天花板的样子,想象出他躲在被子里哭的样子——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,涩涩的。
“我以前……总觉得活着没意思。”
她忽然说,声音很轻,像怕被风吹走,“妈妈走后,我就写不出来东西了。
医生说我抑郁,给我开了很多药,可我还是觉得累,想躲起来。”
这是她第一次对陌生人说这些。
说完后她有点慌,怕他觉得她奇怪,怕他会像以前那些朋友一样,慢慢疏远她。
温简言却没说话,只是伸手,轻轻碰了碰她的头发。
他的手很轻,像怕碰碎了她:“我见过抑郁的人。
隔壁床的老爷爷,儿子走后就总坐着发呆,不说话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软下来,“但你不一样。
你会烤饼干,会写诗,会对着梧桐叶笑——你只是暂时累了。”
沈鸢安的眼眶忽然有点酸。
心理医生说过很多次“你会好起来的”,可都没温简言这句“你只是暂时累了”让她想哭。
她吸了吸鼻子,把脸埋进诗集里:“我没笑。”
“你笑了。”
温简言很肯定,“昨天在雨里,我给你别胸针时,你偷偷笑了。
嘴角弯了一点点,像月牙。”
沈鸢安的脸烫了起来。
原来他都看见了。
她没再否认,只是小声说:“饼干……再吃一块吗?”
“好。”
下午的血常规检查温简言没让沈鸢安跟着。
他让她在病房等,自己揣着画册慢慢走出去,背影在走廊里显得很单薄。
沈鸢安坐在床边,翻着他的画册,忽然看见最后一页夹着张照片——是个老太太,抱着盆向日葵,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。
应该是他奶奶。
沈鸢安轻轻摩挲着照片,忽然觉得温简言的笑和老太太很像,都带着种暖烘烘的韧劲。
温简言回来时,脸色比刚才白了些。
他把检查单递给她:“医生说指标还行,能再撑阵子。”
沈鸢安接过检查单,上面的数字她看不懂,只看见“血小板”后面画了个向上的箭头。
她抬头看他,发现他手背上的针眼又渗了点血,染红了胶带。
“疼吗?”
她小声问。
“有点。”
温简言没逞强,靠在床头喘了口气,“抽血的时候没按住,护士姐姐帮我按了半天。”
他拿起画册翻了翻,忽然说,“等我下周好点了,带你去城郊的梧桐大道吧?
我问林医生了,他说只要不淋雨就行。”
沈鸢安的心跳亮了亮:“真的?”
“真的。”
温简言点头,眼睛亮晶晶的,“那里有片银杏林,现在应该黄了,比梧桐叶还好看。
我们可以带饼干去,坐在树下吃。”
“好。”
沈鸢安笑着点头,这次没躲,让他看见了嘴角的弧度。
温简言也笑了,笑得像窗外的向日葵。
傍晚时,沈鸢安该走了。
温简言坚持要送她到楼下,沈鸢安拗不过他,只能扶着他慢慢走。
他走得很慢,每走几步就要喘口气,手背上的输液贴被风吹得轻轻晃。
“别送了。”
到电梯口时,沈鸢安停住脚步,“上去吧,风大。”
“没事。”
温简言笑了笑,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——是枚用银杏叶做的书签,比上次那个更精致,叶脉上用红笔描了个小小的笑脸,“昨天回去做的。
等你下次来,给我带首新写的诗好不好?”
“好。”
沈鸢安接过书签,指尖碰到他的,还是很凉。
她忽然想起什么,从包里掏出个小暖水袋——是出门时灌了热水带的,本来想给他暖手,又没好意思拿出来。
“这个给你。”
她把暖水袋塞到他手里,“暖手。”
温简言捏着暖水袋,愣了愣才笑:“谢谢。”
他的指尖蹭过她的掌心,暖烘烘的。
电梯门开了,沈鸢安走进去。
电梯下降时,她看着门上映出的自己——嘴角还扬着,眼里好像也有光了。
走出住院部时,天己经擦黑了。
梧桐叶落在地上,踩上去咯吱响。
沈鸢安摸了摸口袋里的银杏书签,叶脉上的笑脸硌着指尖,暖得很。
她拿出手机,给心理医生发了条消息:“医生,我今天去看朋友了。
他很好,我也很好。”
很快收到回复:“听起来不错。
安安,你在慢慢好起来。”
沈鸢安看着消息,忽然笑了笑。
她走到街角的蛋糕店,买了块海盐芝士蛋糕——温简言喜欢吃,下次带给他。
回家的路上,她路过那棵图书馆后巷的梧桐树。
风卷着叶子落在她肩上,像在跟她打招呼。
她想起温简言说的“你只是暂时累了”,想起他画册里的梧桐叶,忽然觉得脚步轻快了些。
也许真的像他说的那样。
也许她只是暂时累了。
也许等看过城郊的银杏林,等写了新的诗,等温简言的病好一点——她会慢慢好起来的。
她摸了摸毛衣上的银杏胸针,又摸了摸口袋里的书签。
夜空里有星星在闪,像温简言的眼睛。
明天要早点起来写诗。
写梧桐叶,写向日葵,写病房里的暖光,写他嘴角的饼干渣。
写“风会记得落叶的弧度,我会记得你的温度”。
哪怕只是一阵子,也够了。